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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向着幽蓝的天界和恍惚的大地之间的锁链走去,从踱步,到疾跑,最后加速为无法停下。
背后的影子在穷追不舍,我的白大褂也迎风飞起。可是她明明有着隙间的能力,瞬间就可以把我拖入无尽的黑暗,她是在玩弄我吗?
(资料图片)
外界再也没有人类的声音,除了我们踩着的摩天大楼之外,现代文明早已成为海中倒影。自从那天之后,自从人类和那“前未知物”战斗而全面溃败之后。
“紫,事到如今,为什么还要跟着我?”我终究选择了回头,稳住脚步,尽管眼珠还在颤抖。但是,我能够正视自己的感情了。
“因为我想不通,想不通你为什么还对泡沫中的人类世界有所留念。和我去那边过二人世界不好吗?”金发的妖怪淑女将阳伞立在了脚间,微凉的风把发梢吹的脸上到处都是。
“如果毁灭的不是人类的世界,而是幻想乡,你愿意隐姓埋名来这边和我过一辈子吗?”
“愿意哦?”她立马脱口,我有些不满。
“又在骗我了,你是最爱幻想乡的。所以我必须找到克隆人类的方法,必须把我们的世界找回来。”
“基因的多样性呢?”紫开始质问我,我有点恼火,但是也不想解释什么。
“我说了,重要的是开始做起来,不是一直质疑!”
“唉。”紫叹了口气,“外界人类,一百年前就只剩你一人了,这样的种族算是事实上的灭亡了吧。“
“就算是这样……就算是这样……”我低下了脑袋,感觉鼻子一酸,我强忍着不让泪水滴下,于是转了个身,但她还是用隙间把长手套里的手摸到了我脸上,“这不是你的错……”
平复下来之后她又开口了:“通过我的能力,你获得了超额的青春,现在的你,也不算是人类了。”
“所以你还是不要再来找我了,我想在剩下的时间里就一个人待在这边,只作为人类。”
紫不说话,轻轻走过来,唇与唇依偎在一起,“啊啦,那我再等你十年吧,如果实验还是失败,你就必须和我走。”
隙间大开,她向着幻想的那头走过去,突然停下了脚步,红着脸快步回来,“嗯……我会……舍不得的,让我再陪你一夜。”
吉奥利克斯国际实验室,现在确是花香四溢,几只鸡会毫无征兆的从会议室走到机房,是的,这些生命都是我五年前引入的。我只是坐在光量子计算机前,以人力无数次地调试参数,反复观看着“前未知物”来袭后人类最后一夜的数据。因为样本全部失效了,所以我想从中演算人类文明的逆发展过程,只要能知道几个必要的不同原基因编码,克隆就能克服人工编辑端粒过短的问题。
“宇佐见莲,你该休息了。”
“我没事,堇子。”我对身旁的戴帽人工智能机说着,这是紫按照我的女体化模样制作的。我今晚要再演算一次。
只要还有时间……只要还有时间……
“咔嗒。”
“谁?”
是脚步声,绝对没有错,是久违了多少年的人类的脚步声!我从钢丝床上一跃而起,冲向声音的源头,我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。
然而面前的景象让我目瞪口呆,几只猿猴在吃上个世纪的罐头,发出“呜呜”的响声,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开的罐头。
“伙计们,你们真聪明哈……”几只猿猴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人类,一下子吓到椅子后面去了,叽叽喳喳的叫唤着。但是,我很悲伤,希望落了空,只好侧过脑袋,捏紧拳头,回去了。
“堇子……你知道暗物质是什么吗?”又一个强制性休息日来临,我躺在钢丝床上,看着玻璃外的天空,手里抛着一个自己种的酸橘子。
“祖宗,你饶了我吧,如果我还联网的话当然能回答你的问题。”
“当初利用红移测量星系团的一些速度时,发现里面星系的质量产生的引力无法追上其本身的弥散速度,于是就推测出了在可见质量之外的东西,那就是暗物质。”
“嗯……似懂非懂呢。”堇子用手摸摸脑袋。
“就是说,让宇宙膨胀的不止你我这样闪闪发亮的东西。”我拍了她的脑袋,勉强笑笑。
“所以,如果人类社会还在运动的话,肯定不是只有我一人在作用着,我坚信着。”
只是坚信着,就能吃下没有味道的饭,就能睡好没有梦想的觉,就能苍白地战斗下去。
就要烦躁着睡去的时候,我又听见了“咔嗒咔嗒”的声音。
“哎呀,堇子,帮我去赶一下那些猴子吧。”她去了,我闭着眼睛等待着回来报告,五分钟……十分钟……她还是没回来。突然传来一声咳嗽,我嗖地坐起,紧张了起来。拿起了手边的手枪,朝黑暗的走道前去。
“谁?出来!”寂静无声。
“紫,是你吗?不要捉弄我!”还是依旧。
我干脆上膛,朝天空开了一枪,“砰!”
“噫噫噫!”是少女的声音,我赶忙冲到积灰的售货机旁,看到了一个抱头蹲防的金发少女,在小声啜泣——是真人!
我已经忘了和正常人怎么打交道,直接过去一把抱住了她,贪婪地蹭着她的衣服,她哭的更大声了,我颤抖的身子绑架我的脑子来保持克制,保持距离,然后麻木地鞠了躬,“对,对不起,我是宇佐见莲,我太兴奋了!”
“你叫什么呀?”
“玛艾……露贝莉……赫恩。”她含糊不清的说,直勾勾的盯着手中的咖啡,不敢大声呼吸或者看人,看起来她也很久没有交际了。
我们两个依偎在一起,时间久了,她也不太在意我们之间的距离了,但我还是克制不了自己的兴奋,想抱她,想摸她,想亲她,眼前金发像洋娃娃一样的姑娘,简直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,甚至比——紫……
咳嗯。
我们两个每天保持一定克制,除了吃饭和散步的时间,我像在沙漠里面拿苹果一样,始终以距离保持感情的新鲜感。又过了不久,我们两个能够开始一起玩一些简单的游戏了,她给我看她写的小说,我向她讲了我的计划,她很支持,也愿意当我的助手。
似乎,暗物质的谜团解开了,对生活和生命的挑战,也有了盼望。
“赫恩,我能抽你的血吗?我想用你的基因来研究。”
“你先别急啊。”她推脱着。
“那梅丽。”我直接叫她梅丽了,“你想旅游吗?”
“……莲如果期望的话……”她脸红了。
我们就真的背上了包,踏上了无垠的旅途。
然后呢?
“呐,莲,我有点……想放弃了。”我被梅丽这句突然的话给呛到水,但她像是没什么反应一样。
“为什么?”
“莲刚刚不是说……可以去到叫‘幻想乡’的地方吗?”
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多嘴简直是犯贱,梅丽就这样和我欣赏废弃电车上的夕阳不好吗?
“梅丽,你听我说……”
“莲,放弃吧……我们回不去了的,而且,我也不想你这么辛苦。”
我听到梅丽的这些话,意识到虽然是才说幻想乡的事情,但梅丽的不满情绪已经蓄洪了很久,这不是什么误解。所以我也站直,干脆咬牙摆明态度。
“梅丽,你走吧,我不能走。”
“为什么!”梅丽拉住了我的袖子,“莲这样坚持也没有意义啊!”
“梅丽,你就是我坚持的意义!因为你这样的人类还存在着,所以我还有必要坚持下去。”
我看到梅丽非常尴尬地咬着自己的嘴唇,她简直是撕扯着我的袖子,“莲,其实我……”她很想说什么,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。
回答实验室后,我们两人一言不发,她搞她的,我搞我的。
我不知道绝望的种子已经在我心里潜滋暗长,那天之后,我的研究越来越疯魔,睡眠时间越来越压缩,也和梅丽见面越来越少。数据在我心中哒哒的敲响,感情却变得越来越抽象,我不再清楚自己的坚持是为了什么。终于有一天,我看到了床边梅丽的信。
她走了。
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,也不可能知道。
因为我心梗了,身体抽动着,歪着嘴,看着闪烁的电脑屏幕和感受风扇的声音。
要结束了吗?不甘心啊。以后的种族会怎么评价我们?
没事儿,起码我搞清楚了,反正以后的种族文明发展到一定阶段,也会被“前未知物”这个来自地球的定时炸弹消灭吧?
“我这是,在天堂吗?”当我再次睁眼的时候,看到了漫天的枫叶,看到了玩耍着的人类小孩,看到了神社外慵懒的巫女,然后意识到我在树荫下,我在某人的怀里。
“你在幻想乡哦?”
我顿时感到热泪盈眶,“幻想乡,乐土,真好啊!”
“紫,我在这里,是不是说,我最后还是失败了?”
“嗯,失败了呢。”
我把脑袋埋进她的肚子里,不想再面对什么东西。她摸着我的脸颊,又轻轻地说,“其实……那个叫梅丽的女孩,后来回来继续了你的研究,外界的人口数量已经开始上升了。你的努力,没有白费哦?”
“真的吗?”我顿时感觉自己被救赎一般。
“但是,你不能再回去了,你答应了我的,而且外界也因为她的小说把你宗教化了,好吗?”
“好,好。”
“夕阳,真美啊。”
“哼嗯~人类也不能脱离幻想而活着呢。”紫抱着我。
“只有幻想才能牢牢拴住人类的心呢。”
“是啊,没有梦与浪漫的话,人类就没有办法前进了。”
